这部影片于1995年在日本上映,导演是岩井俊二。岩井俊二是20世纪90年代日本“新电影运动”的旗手,“新电影运动”是集中反映当代日本社会现实题材的一次电影浪潮。影片《情书》是岩井俊二的成名作。
电影《情书》是一部“青春残酷物语”,从中表现出来的,除了纯真中带有忧伤和离丧的青春,还有渡边博子和女藤井树的各自成长,或者说是重生。
1.主要人物:渡边博子、藤井树(男)、藤井树(女)
人物关系:男藤井树是博子已故的前未婚夫,女藤井树和男藤井树在中学时是同学
2.次要人物:秋叶茂(博子的现任未婚夫,同时也是男树生前的好朋友)、女藤井树的爷爷、女藤井树的妈妈
3.影片得以展开,有两个巧合:
(1)藤井树(男)、藤井树(女)两人同名同姓
(2)博子和女藤井树相貌非常相像
4.主人公不断错过,给电影蒙上了一层忧伤的色彩,其中主要有三次错过:
(1)男藤井树因山难去世,导致博子与他这段恋情的错过;
(2)男藤井树中学时期,由于内向和羞涩,没有直接向女藤井树表白,导致他错过这段青春时的暗恋;
(3)女藤井树对爱情比较迟钝,没有看书签背面的素描画,不知道男树借书卡上一直写的藤井树代表的是她,两人错过。
5.重生:
博子彻底和过去的恋情告别,接受了男树已死的事实,决定和秋叶先生开始新的生活;
一方面,女藤井树最终明白了中学时男藤井树对她的心意。另一方面,她的家庭关系改善了,她也不再沉溺于因父亲去世而带来的痛苦中,开始新的生活。
总体概括:渡边博子因为思念自己去世的未婚夫藤井树(男),无意之中在他家里的中学毕业纪念册里面发现了一个地址,于是往这个地址寄了一封信, 博子本以为这是一封寄往天国的信,不可能收到回复。但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她收到了来自藤井树的回信,经过进一步的书信往来,她了解到,这是与藤井树(男)同名的一个女同学。为了多了解藤井树(男)昔日的中学生活,博子与藤井树(女)开始了书信上的往来,在回忆的过程中,藤井树(女)发现原来男藤井树(男)一直暗恋着她。
一段结合升镜的长镜头。
需要大家关注的:镜头变化;画面构图;色彩;音乐片头第一段长镜头
(1)博子在雪地上前行,越走越快,镜头拉高,而后慢慢固定,博子的身影在远景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这种大片留白、黑白相衬的孤寂画面,留下了一种感伤的美感,将我们拉入博子悠长的思绪之中。
这一序幕式的段落里,导演采用从局部(特写)到整体(大景深镜头)的剪辑顺序,配合手持摄影与固定机位长镜头的拍摄方法,使影像呈现出一种日本和歌式的韵律。由手持摄影制造出的凌乱而晃动的画面暗示了生者的情绪,而最后沉静的固定机位的长镜头里博子远远离幵了雪地。通过影像的动态与静态的对立与融合,生动地表现了生死的差异以及由于生死相隔产生的悲伤情绪。
(2)钢琴曲《His smile》伴随着博子仰望天空响起,音乐节奏平缓,配上黑衣白雪的画面,给人一种忧伤的感觉,奠定了影片的基调。钢琴曲可以辅助表达博子对男树的思念情绪。
(3)雪在本片中有不同的涵义。在这个片段,博子躺在一片无边的雪原上,感受着雪的冰冷,也是对男树死亡时的感同身受。雪代表着对爱人的哀思,博子始终没能忘记这段感情,不能接受男树的死亡,还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之中。雪容易消融,蕴含一种无常的哀感,很好地体现了日本特有的“物哀”美。
黑衣和白雪的对比,引入后面祭奠男藤井树死亡的情节。
接着是藤井树去世两周年的祭奠式。我们可以发现,博子身边的人们,包括死者的父母和友人,已经用遗忘象征地埋葬了死者。父亲迫不及待地等待仪式结束后一醉方休,母亲不无顽皮地假称生病逃走,昔日的好友秋叶茂托辞缺席,却私下约定夜半前来探墓,似乎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只有博子双手合十,独自站在墓碑前。只有博子拒绝遗忘男树,也无法遗忘这一份忠贞的爱情。这呼应了影片反复重申的关于死亡、重生与记忆的主题。藤井树的家人、朋友已经释然
这段是博子送男树的母亲回家之后的情节。这里有两个值得关注的小细节。细节一是男树的房间里有好几幅画,都是画的山,这从侧面反映出男树对山的热爱,也呼应了男树因山难意外去世的情节。细节二是,男树的母亲给博子看了一本男树中学时的毕业纪念册。因为男树没有读完初三便转了学,所以这里男树的照片没有出现在众人的大合照中,而是单独出现在右上角。男树的母亲看了这张照片后说:“现在看这照片感觉不太吉祥”。画着山的画、看起来庄重严肃甚至“不太吉利”的照片,似乎早已预示着男树后来因山难不幸离世的悲剧。
博子送男树的母亲回家后,男树的母亲给博子看了一本男树中学时代的毕业纪念册,博子看到了那时“藤井树”在小樽所居住的地址,并悄悄把它记了下来。一个有趣的细节是,博子起先要将地址写在手掌上,继而改变了主意,挽起衣袖,将地址写在自己手臂的内侧上:这无疑是为了避免不小心抹去了手心上的字迹,但它同时也构成了一种写在自己的身体上,写在自己的隐秘中的视觉呈现。这封情书有着相当普通的词句,只有这样几句话:“藤井树君,你好吗?我很好。渡边博子。”正是在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问候中,透露着巨大的痛感:拒绝死者已逝、阴阳相隔的事实,祈望死者犹在。
“信”的作用:推动情节发展。博子和女藤井树正是通过信来交流,从而一点点地揭开真相的面纱,即博子渐渐明白男藤井树对他的爱只是“影子之爱”,她是女藤井树的替身;写信帮助女藤井树回忆中学时和男藤井树生活的点滴,片尾她发现借书卡背面画的是她,她最终才知道中学时男藤井树暗恋她的事实。整部电影分为渡边博子和女藤井树两条叙事线,多次运用了平行蒙太奇在二者之间进行切换,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两个人写信和阅读来信的这个情节。
(戴锦华教授的《电影批评》一书中借助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分析了电影《情书》)
在精神分析的视域中,博子寄出的这第一封信具有双重含义。
首先是,博子她希望沿着缺席抵达在场。我们无法将朝向死者的问候与无穷的思念寄往天国,那么似乎可以将它寄往一个真切的人间的地址,一个同样已死的地址:按照死者母亲的说法,他们彼时的住宅已变成了一条公路通过的地方。寄出一封普通平常的信件,似乎是最为微妙而准确的表达:拒绝死者已死的事实。但同时,寄出这封信件,间或出自某种潜意识的愿望:她所真正希望着的是印证缺席。这信在发出之时已然获知,那是注定无法送达的、名副其实的“死信”。博子告诉秋叶茂这个令人惊喜的消息时,也对秋叶茂说:“我是因为寄不到才寄的,那是寄给天国的信。”
博子从未想到这封寄往“天国”的信会收到回复,没想到真的收到了回信,回信的内容同样很简单,“我很好,只是有点感冒。”感冒——这个相对于“天国”回信而言如此平凡的细节,在浮现出几分荒诞感的同时,又传递出强烈的真实感。因此,博子才满心欢喜,并将这个“奇迹”分享给秋叶茂。秋叶茂当然清楚,这封回信绝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藤井树写的,因为男树已经死了。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秋叶茂以博子的身份给女树写了一封信,要求她证明自己的身份。女树回信过来,这个谜团终于解开,原来,这是一位与男藤井树同名同姓的女子。秋叶茂为了彻底打消博子对男树的幻想,决定带博子去这个女藤井树居住的地方看看。
秋叶茂带博子前往信件寄往的地址——小樽,也就是藤井树初中时代的家来探访。三人走在积雪的路上,逐个辨认着门牌,走进了公路桥下的涵洞。中景镜头中,走在前面的秋叶茂和他的朋友突然发现博子并未跟上来。他们转过头去,摄影机升起来,越过两个男人的头顶向前推,全景画面中,我们看到博子独自站在积雪半溶的涵洞边,站在光与影的分界处,在孤寂中自语:“第一封信应该是寄到这里的吧。”画面中的元素,包括覆盖着积雪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高速公路,钢筋水泥的公路桥,涵洞投下的浓重阴影间,站着黑衣的、忧伤的博子。这似乎再次重申了死亡与重生、记忆的埋葬与钩沉的主题——寄给男树的信是为了否认他的死亡,但也是为印证他的死亡。
接下来镜头切到了医院里,女树的妈妈以看新房为由把女树从家里带出来,实际上却把她带到医院让她看病。
需要大家关注的:光线;镜头;蒙太奇;色调
女树在医院曾产生短暂的幻觉,幻觉的场景是她爸爸抢救的画面。
注:下面是一段文字一组图占一张PPT,蒙太奇那个可以多占几张PPT,图片大小你们自便,只要版面合理美观,不拉伸变形就OK啦(点图片斜对角可以成比例放大/缩小)
光线:这里使用逆光制造了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光晕笼罩,女树的耳边却传来她妈妈叫“藤井树”的声音,直到她忽然惊醒,发现是挂号的护士在叫她。
镜头:母亲和爷爷出现时,二人转身望着走廊这边的藤井树。岩井俊二在这里使用了连续的正反打,母亲和爷爷与女树的对望,三人脸上俱是担忧。在医院女树出现幻觉时,她跑向父亲被推走的地方,镜头此时是忽左忽右大幅度倾斜角的拍摄状态,也体现出人物此时心里慌乱不安的状态,包括暗示了这是幻觉。升格镜头以及倾斜摇晃的走廊显得她的奔跑格外缓慢与艰难。
希区柯克变焦:希区柯克变焦是一种拍摄手法,通过拍摄过程中的前进和后退同时反向变焦,其变化会改变视觉透视关系,压缩后放大背景空间。希区柯克变焦也被人们广泛地称为移动变焦或者滑动变焦,常在一些恐怖片、惊悚片中使用。这里希区柯克变焦的运用,表现出女树因面对父亲突然病倒而感到惊恐、茫然和无助的心情。
蒙太奇的运用:女树即将跑进走廊尽头的白光时,一组精彩的蒙太奇接了上来。现实中护士的叫号、梦境中的藤井树推开手术室的门、中学时的藤井树在家中打开门、打开家门看到的男藤井树、开学第一天教室里的点名、听到“藤井树”时二人同时举起的手……这一连串画面交织着快速闪现。
在这个和父亲的死亡有关的梦境里,女树推开门的瞬间却衔接了一个青春时期的蒙太奇,即中学时期的女树推开门看到的是中学时期的男树。这看似无厘头的一幕,其实勾连着女树内心深处最痛的伤口。她始终不愿意面对父亲的死亡,于是她把那段时期的记忆在脑海中封存起来,而连带着一起封存的,还有这段青春的记忆。即将转学的男树来到女树家门口给她送书,发生的时间就是女树的父亲死去后不久。父亲的死亡,和这段两个藤井树之间的朦胧感情,发生在青春期的同一阶段,它们紧紧地勾连在一起。因此,我们才看到了虚实交加的这一幕。女树推开门看到的是男树,意味着父亲和男树一样,对女树而言都象征着一种遗憾。同时,这一幕还为后文女树回忆中学时和男树相处的点滴作铺垫。
此处运用蒙太奇借助的“三个相同”:
相同地点:女树看病和女树爸爸死亡均在同一个地点——医院
相同声音:护士叫藤井树的名字和中学时老师上课点藤井树的名字
相同动作:女树推开医院的门和中学时女树给男树开门
色调方面:同一情境不同场景基本上保持主色调的一致,比如医院门棕红对小时候的门棕红,医院走廊的青绿对课堂黑板主调的青绿,可见导演对细节的重视。
总体:这一组镜头快速简洁、干净流畅,插叙一闪而过,使我们从女主对于父亲死亡的梦中自然地加入其对于青春时期的回忆,为接下来女树阅读博子的信后展开的大量有关男树的回忆作铺垫。
女树之所以会梦到父亲死亡的情景,根本上还是因为父亲的死亡给女树带来了伤心与痛苦,她感冒咳嗽长时间不好却不愿去医院看医生,也是因为父亲的死让他对医院充满恐惧与不信任。不只是女树,女树的爷爷与母亲都长期沉浸于女树父亲突发急性肺病,救助不及时而亡的苦痛回忆之中。这件事造成的创伤,使遗传了肺病的女树不信任医院,使女树的母亲从此对未能及时背丈夫赴往医院的爷爷心存芥蒂,并一心想离开老房子,更使女树的爷爷陷入长期的愧疚,性格也越发倔强古怪。这些情节都呼应了主题,让我们深思应该如何对死亡释然,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擦肩而过:
博子在秋叶茂的敦促下来到了小樽,因意识到是她错抄了同名者的地址,于是她在门前写了一封解释并表示抱歉的信。此处,一个有趣的细节是,当博子几乎要写下事实——她所寻找的藤井树,已在两年前死于山难之时,她改变了主意,写成了自己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也许在某个地方努力地生活着”。秋叶茂不断追问博子“刚才干吗要骗人呢?”对此,博子不置可否。但是秋叶茂必须指认博子在骗人,因为只有博子确认藤井树的死,他才有机会与博子建立一段新的爱情,而此时此刻,博子仍拒绝从心理上承认藤井树已死。
同时,小樽的出租车司机发现,他分别搭载的两个姑娘惊人的相像,也是在出租车一来一回这短短的几分钟之间,本可能见面的博子和女树擦肩而过了。此时,博子也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她仍没有直面二人相像的事实,不过接下来博子和女树的偶遇,让博子真正地意识到了男树曾对她一见钟情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相遇:
为了回复博子在门前写下的信,女树再次回信。她骑着自行车把信投入邮筒。在影片中,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出现在同一空间、画面中。这个仅有一分五十秒的长镜头,展现了电影里博子最重要的一次情感转变。
从视听语言的角度分析:
(1)长焦镜头的运用。女树看起来与博子很近,实际上没能看见博子,所以电影呈现的较近的距离实际是博子的心理作用而非实际距离,导演在这里采用了长焦镜头,使远距离的视觉效果看起来较短;对博子来说,女树近在咫尺,却同时远在天涯,二人间的距离不可跨越,这也许就是影子之爱与初恋之爱的必然隔阂。
(2)声画蒙太奇的运用。该组分镜的前一个镜头是女树在写寄给博子的信,分镜的第一段镜头是女树向邮箱寄信,与此同时,与其骑车动作并行的是女树读信第一句话的独白;这个片段最后,女树读信的声音再次响起,讲述了她忆起中学时期同名同姓的男树,也许正是博子寻觅的人。
此处声画蒙太奇的运用,使叙事更简洁,信中所读的内容也从女树的角度重现了博子目睹的事实,声画并行,加上舒缓的配乐,既让观众理解更清晰,也加强了电影的表现能力。
藤井树停下车回头看,正反打镜头使两人一模一样的面孔轮流出现。我们可以明确看到博子发现这位“异乡的自己”之后错愕的表情,这表明她开始对男树的爱情秘密有所直觉。当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女树回头了,事实与自己的直觉相符,此后博子开始学着接受男树的死去,允许自己去接受秋叶茂的爱。博子从深深地觉察到无爱的真相,这是一个残酷的过程,但这同时给予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去重新学会爱,去真正面对另一段感情。
影片《情书》中,包含着一个不断的能指转移的过程。
至此,影片已经实现了第二次能指转移。第一次能指的转移是博子给男树寄出了一封“情书”,但收到并答复了这情书的,却是女树。在此,人的姓名,这个最典型的能指符号,从它的所指处滑脱开去,甚至转换了性别。第二次能指转移就我们刚讲的这个片段,博子看到了女树之时,发现自己的形象、容颜——自己的身份、主体感与自我的能指丧失了它独一无二的确定性。
从叙事的角度来说,该组分镜也是叙事重心的转折点:在此之前,博子的叙事线是两条叙事线中的主线,而在此之后,女树这条真正的主线便浮上水面。电影后半部分大篇幅都是女树回忆中学时与男树相处的经历。
这一部分以女树写信对校园生活的回忆作为开始,信中她毫不犹豫地说那“不能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而此时的画面却随着悠扬的音乐《sweet rumors》,从白雪纷飞的窗口拉远,此时校园正值一年一度的樱吹雪美景。此处的画面色调温暖,色彩丰富,饱和度偏高,缤纷的色彩与亮调柔和光搭配,描绘出一幅纯净明朗、赏心悦目的春日图景。与信中描述的少女树和少年树在点名时同时应到的尴尬不同,低机位镜头中飞扬的樱花花瓣和少女们轻盈的身影,这些无不显示出,这段回忆对女树来说其实是温柔而美好的,而不像她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委屈而尴尬。
随后镜头迅速切换到教室内点名的场景,此时的光线减弱,出现本部分第一个巧合,两个藤井树同时举手回答,镜头从班级背面的全景切换到两位藤井树的正面近景,而此处的机位,恰好就是两人互相对望的视角。两个画面的光影安排也很巧妙,女树看向男树的画面里,正侧面的打光让她的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明亮,而男树回望的画面里,背后的窗口照来的阳光为少年描绘上一个明亮的轮廓,而他则从光的方向回望女树,这一组流畅的镜头和两幅唯美的画面,代表了两个人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更将少男少女年轻心中的朦胧情感自然而巧妙地表现出来。
之后画面中一直存在不停变动的因素,学校走廊全景空镜头中陆离的光影,写值日表时窗外奔跑着踢足球的身影、哄笑而去的恶作剧的同学,以及放学回家时骑自行车的学生们,这些共同塑造出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也反映出女树回忆起这些起伏的心潮。这一个段落,恰好是从清晨到黄昏,交代女树回忆同时,也自然的表现出时间的流逝。下一个片段从女树整理图书开始,从暗调的暖色光线来看,也差不多临近黄昏时分。电影的bgm选择非常有趣,随着女树回答 “零星有些”,背景音乐《small happiness》响起,歌名可以翻译为“小确幸”恰好呼应女树的回答。画面再度切换,晚上下班的女树躺在床上读着博子的来信,镜头逐渐拉近,女树则再次否认回信澄清。
关于班委选举的回忆中,电影通过同学们起哄鼓掌的背景音和不停切换的画面,来表现女树面对这种恶作剧的紧张尴尬与不知所措。图书委员选举这一组镜头从56:29仰拍女树忐忑表情开始到57:09男树踢倒起哄的男同学,一共20个镜头。切换速度逐渐加快,而在宣读名单和男树踢倒同学之后,镜头都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停留,动静交错巧妙地用静止的对峙渲染出一触即发的氛围和危机感。
57:21到57:57秒,一共切换了23次,共24个镜头,这一组男树和稻叶扭打的镜头,切换速度很快,夹杂着环绕扭打着的两人短促的移镜头,计票女同学无力的劝阻、嘈杂的议论声、前来拉架的同学们密集而摇晃的身影,共同表现出场面的混乱与内心的慌乱。女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与整体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似不为所动,而她目不转睛的凝视,暴露出她的关注与忧虑。她当然可以继续认为,这次大打出手完全是因为玩笑伤害了男树的自尊,而不是处于对她的保护,但她也无法否认,男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正在悄然变动。或许一种悸动的情愫就是在此刻萌芽破土。她对男树对关注逐渐多了起来,而她自己可能并未察觉,又或许是刻意忽略。
接下来女树不断地抬头看向在窗口读书的男树,58:40,男树读书的窗台空了,这个画面在电影中出现了两次。微风拂动窗帘,略过男树的脸庞,又吹动女树额前的刘海,一个人假装读书,一个人则看得出神,导演用这一组镜头生动地表现出年轻人那随风滋长的青涩懵懂的情感。借书时,俯拍女树的镜头和仰拍男树的镜头,不仅符合两人视角,也体现出人物心理,女树一贯的回避态度处于相对劣势。“藤井树同花顺”一句看似是少年的恶作剧,而递出那一排借书卡,又何尝不像一封隐秘的情书呢?逆光全景下朦胧的画面,恰如两人朦胧的心事。因为男树这种借书行为,女树说他是一个“古怪的人”,而本片有一首插曲叫《Eccentric Love Parade》,比较恰当的翻译是“古怪的示爱”或许并不是巧合。
这电影继续以旁白配乐的形式展现着女树的回信内容,而画面却是女树现在的生活碎片,而我们观众则可以透过这些碎片,进一步将女树的形象拼凑完整。这些镜头里的女树似乎不再是中学时那个经常害羞的内敛女孩,而是更加活泼烂漫,似乎是一个永恒的少女。接下来的是电影中让人印象深刻停车棚试卷的名场面。女树在车棚偶遇的早苗,是跟她截然不同的女孩,比起女树对待感情的内敛与谨慎,她是那么热烈而跳脱,她与女树像两面镜子映射出两种不同的青春。而她对待感情的大开大合,也是一种别致的掩饰,小说中女树也多次说她总是喜欢表现得更加成熟。
天色已晚男树来到车棚,女树要换回卷子,一向不在乎成绩的他却突然去研究试卷答案来拖延着时间,而这时候女树因为同学们都放学回家,也不担心会被别人发现开玩笑,任劳任怨地给男树摇起脚蹬子点车灯来。无论是换回试卷,还是校对答案,明明都有众多其他的方式来完成,而他们则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这一种,能跟对方单独相处更长时间的一种。1:05:00到1:05:32,切换9个镜头,一闪一闪的车灯下,少男少女未脱稚气的脸庞反射出柔柔的暖光,闪烁的橙黄色的车灯象征着在两人心间逐渐滋长的微妙情愫。大家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一段对话,是全片中男树女树最自然、最放松的一次对话,没有对他人嘲弄的担忧,没有色厉内荏的羞怯,但是两个人都默契的把距离停留在这,朦胧中谁也没有更进一步。
随后的信中博子问起男树的初恋对象,女树回忆起早苗。1:06:45开始的片段中,早苗和女树两人骑车子,一个问一个答,一个追一个躲,女树回避的不仅是问题,也是内心真实情感。接下来背靠背伸展运动,两人随着对话互相拉扯,也反映出女树内心的拉扯。之后女树帮早苗和男树牵线去询问男树的那个片段也和耐人寻味,俯视角度体现出女树突然发问让男树措手不及。而画面光影也很巧妙,明明头顶上就是灿烂的阳光,可男树却一直处在女树投下的一片阴影里,不站起接受阳光的照耀,而是转过身在阴影中掩饰自己的慌乱,这也是在暗示男树没有坦诚的面对女树,而是又一次将自己真正的想法隐瞒了下来,回答女树说自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而得到答案的女树则紧张而茫然,于是她不管不顾拉扯着早苗,逼迫她立刻去告白,而此处的镜头抖动强烈,切换也很频繁,除了呈现场面的混乱外,更多的是表现女树内心的忐忑,她内心深处对早苗告白成功的隐秘的担忧。得知了早苗告白失败,后音乐《childhood days》响起,随着愉快的旋律,镜头切换到全景,一片金黄色的夕阳下,回家的女树被从坡上冲下来的男树恶作剧用袋子套住头,这一段在小说中没有,是电影中后加入的。这里面男树有些幼稚的恶作剧,或许也蕴含着对女树迟钝的不满。
接下来镜头忽然切换到秋叶的女学生和博子的对话,以及秋叶提出去看那座埋葬着男树的雪山,这一段镜头中利用拍摄视角、光影和色调来反映人物心理活动。闪烁的光线反映忐忑的心情,冷暖色调的转变反衬出压抑的气氛。提议去雪山前,秋叶哼唱的歌曲,正是松田圣子的《青色珊瑚礁》,这也是电影中的一个重要线索。这首歌,是男树死前哼唱的歌,而秋叶和梶老爹也都唱过这首歌。歌词也很耐人寻味,也是我们解开男树真正爱慕对象的关键。
回忆到了男树腿受伤和百米田径。这里出现了三次巧合,首先是名字弄错的巧合,之后是男树腿受伤也恰巧赶上他要参加百米田径比赛,最后是赛场上他摔倒受伤的时,女树手里的相机因为操作不当触发了连拍。田径赛场上,拥挤着欢呼的人群,抖动且切换频繁的镜头,背景里广播声混合进嘈杂的呐喊和尖叫,体现出赛事的盛况。镜头掠过一排运动员,切到看台上专心阅读的女树,又切换到向跑道走去的男树,从男树的目光不难看出,前一个镜头对应着他的视角。女树拿到相机后下意识地通过相机去寻找男树。之后镜头一直在男树的中景和女树脸部特写间切换。
随着比赛开始,镜头切换速度加快,在男树跌倒的慢镜头之后,镜头虚焦。接下来是一组平行蒙太奇,男树跌倒、女树的注视、相机的连环拍摄交替出现,不仅展示了现场的混乱,也反映出女树心底的暗涌,她看起来好像满不在乎,却意外地触发了连拍,又用“不会对焦”打断了朋友指责男树的话。拍摄赛场上的男树时,镜头从低处向上仰拍他的表情,表现他的紧张和茫然,他知道女树在看台上。最后在相机的视角里,男树的背影逐渐远去。
接下来,女树受博子委托去拍摄校园。在校园外的空地上,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女树小跑着四处拍摄。这一个片段镜头在全景、中景、近景间不停切换,体现出女树的活泼可爱,和重返校园的愉快心情。这一段从1:17:32开始下雪 ,到1:18:05,期间镜头切换速度加快,有些微地虚焦,这一段的镜头切换了13次,共14个镜头。之后的抖动镜头映射了女树的心潮起伏,青春的回忆、朦胧的感情、死亡的创痛和别离的匆忙都凝结在这个地方,事情的真相也逐渐在这里展开。音乐声渐弱,滨口老师的出现把女树和观众一起带回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图书室。巧合又一次的出现,女树的造访恰好在整理书架的日子。而学生们的好奇与莽撞则逐渐带着女树揭开了回忆的面纱,帮助她重新审视那段时光中的真相。给老师和女树介绍“寻找藤井树”游戏的女孩有点像热情大胆的早苗,此时背景音乐《sweet rumors》响起,柔和的旋律和女学生们的嬉笑声与女树逐渐变得“无声的辩解”,组合成一片青春恋情的拼图碎片,而那份隐秘的情感也慢慢地重现在女树和观众的面前。
离开学校时,镜头一转,画面从面对光源变为两人逆光的剪影,光线变暗色调变冷。女树在滨口老师处得知男树死亡的真相,镜头向左平移到一片冷色的雪景女树告别老师后,画面又直接切到电车上的秋叶和博子,雪地反射的冷光照进电车,秋叶的主动和博子的冷淡让烘托出这份平静下的危机感,电车远去消失在一片雪景中画面再度进入女藤井树对父亲离世的回忆。
回忆里女树向镜头跑来,镜头不断地在奔跑时的小腿特写、全景和侧面近景见切换,背景音乐《forgive me》渐响,1:24:18——1:24:38,这期间切了6次(7个镜头)然后从回忆转回现在的女树,她更加严重的咳嗽声像一个凶恶的预兆。电影里用一只冰封的红蜻蜓来表现“死亡”。镜头推向蜻蜓,这一时刻,成为对医院中那场噩梦的复沓:不仅父亲的死与少年树的离去再度重合在一起,男树的死讯也再度唤起了父亲骤然辞世的伤痛;两次死亡,记忆里的死亡和刚得知的死亡在女树的心中重叠在一起。
蜻蜓在日本文化中是一个重要的符号。日本的盂兰盆节类似于中国的中元节,是佛教传说中救赎死者灵魂的日子。在日本,蜻蜓在盂兰盆节前后大量出现,所以被认为是祖先灵魂的坐骑,传说中在盂兰盆节这一天红蜻蜓会降生在世上。(网上有人认为冰封的蜻蜓象征女树还未展开便结束的初恋,在我看来是不太恰当的,蜻蜓在在日本传统文化中未见将其与爱情相关联的)
雪在电影中有多重意味,这一段落里的雪地代表着女树的回忆。
在白茫茫的冰雪上滑行的女树表情平静,她的行为就像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仿佛没有任何死亡的不幸降临到她家中。黑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雪地构成平淡而肃穆的画面,而突然间出现在雪地里的红蜻蜓,就是茫茫雪原上的一个意外,一如父亲的离世,是她年少的人生中一个意外,是她回忆里一个刺目的红点。一家人注视着那只红蜻蜓,终于她轻轻地说:“爸爸真的死了啊……”这像是对死亡确认,更像是对死亡的否认,尽管知道父亲离世,可依然没有承认真相的勇气,想要提醒自己,却只说出这种好似疑问般轻飘飘的话来。
回忆结束后,剧情进入了一个艰难的时刻,冷色调下凄凉而晦暗的光秃秃的树枝,黑压压一片挤着中间那一道洁白的雪路。秋叶拉着博子去男藤井树遇难的山,博子在寂寥的雪地上再次退怯,拒绝去看男树死亡的地方,发生争执,两个人的感情岌岌可危,镜头在这时又切到女树一方,而博子一方最后的两个人在雪地上对峙的画面,让我们不禁担心秋叶是否真的会就此离开,离开这座山,也离开博子?
茫茫大雪象征着人生的意外与灾难。
冒雪回到家的女树因为雪天出行病情加重,她给博子回信时电脑屏幕上那一行“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感冒病情加重去世的”暗示女树正面临着与父亲相似的命运。母亲冲上楼去找女树爷爷的一组镜头,抖动剧烈,且在俯拍仰拍间快速切换。接下来的一组镜头非常类似平行蒙太奇,妈妈慌忙锤冰的动作和爷爷无措的奔走来回交错,呼喊、喘息和凿冰的声音杂糅,让氛围前所未有的紧张。雪夜中救护车无法及时赶到,爷爷和母亲关于如何送女树去医院则发生争议。这一段争论也在逐渐揭开了女树父亲死亡的真相,爷爷把选择权交给女树的母亲,留下悬念。而画面再次切换回博子一方。
留宿山中让博子和秋叶之间的气氛格外压抑,而梶老爹的幽默让博子破涕而笑,也让接下来屋内的沉重的话题也显出了轻松的气息。木屋内光线明亮,色调温暖,梶老爹和秋叶解释那首《青色的珊瑚礁》是男树生前最后唱的歌。而敏感细腻的博子明白了歌词的意义,终于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讲述了与男树的回忆吐露心声。她讲述起与男树求婚的事情,当博子见到女树,联系松田圣子的那首歌,男树当时的犹豫不决就再难理解为单纯的害羞了。男树葬身之山的取景地是本州岛长野县的八岳山,在博子生活的神户北面,女树在北海道的小樽,在八岳山的北边。《青色的珊瑚礁》歌词第一句是“啊 我的爱已随那南风远去”南风自南向北吹,这也是为什么博子在得知大家唱那首歌的缘由后,沉默中脸上闪过那样一连串复杂的受伤般的表情。秋叶是男树的好友,他了解一些内情或许能明白博子的感受,而梶老爹则把求婚的故事当作了一个趣闻。这一段落随着博子那有些凄凉的微笑结束,画面又一次切换回雪地里艰难前行的藤井一家。
暴雪中一家人携手前进,相互鼓励、信任,完成的不仅是对女树生命的拯救,更是对每个人心灵的拯救。
铺天盖地的暴雪,摇晃的镜头,暗调冷色的画面里,扑倒在地的爷爷飞驰而过的清雪车,似乎一切都堕入绝望。而随着爷爷再次爬起,音乐变得激昂而悲壮,此时画面变得更加明亮清晰,风雪似乎也小了很多。藤井一家人在朦胧的雪雾里前行,她们前行的方向上车灯一闪一闪,仿佛是希望的光芒。赶到医院,女树和爷爷送去抢救,妈妈松了一口气却猛然想起什么,匆忙看向医院的座钟和自己的手表,她欣慰的笑容,似乎也印证了女树父亲死亡的真相——或许爷爷一直以来是对的,并不是当时送医不及时,而是女树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了。
接下来医院的对白里,抢救室的红灯在三个人脸上投下红色的暖光,这与远处北京整体灰绿色的冷调不和谐,可这道暖光却像是母亲心中被爷爷点燃的勇气之火,母亲赌气似的话语,与画面中红色的灯光呼应着,隐约间带来了一束跳脱却无比坚定的希望。
雪地代表着重生的道路。
此时画面切回博子,秋叶唤醒博子去看日出。
这部分镜头一开始对准博子脸部,她凝视着埋葬树的那座山逐渐从犹豫到下定决心,往前走去,画面拉成全景,博子突然奔跑起来,不防摔倒,却回过头向秋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从雪堆里爬起来,博子褪下厚重的黑色外套,如同卸下死亡的沉重枷锁。白茫茫的雪地和厚重的黑色外套宛如一层沉重压抑的茧,而从中脱出的博子则好似一只破茧的碟。她带着身上温暖的橙色奔跑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那座山,开始呼喊。
接下来的一组镜头是博子与女树之间的交叉蒙太奇,这也成为了本片永恒的经典。一声拉长的“你好吗?我很好。”仿佛开启了一道闸门,痛苦与喜悦、不安与轻松、不甘与释然,种种复杂的感情混合着,随着一声声呼喊冲口而出。“你好吗,我很好。”另一边的医院里半昏迷的女树,喃喃自语:“你好吗?我很好。”细碎的呢喃与高亢的呼喊交叠变换,相同的话语逐渐重合,两颗心终于完成了从过去的蜕变。从博子开口呼喊的近景开始在这80秒的时间里,镜头在博子与女树之间切换了9次。
随着一次次呼喊,博子的声音越发高亢,逐渐嘶哑,镜头切换也越来越快,影片的情绪随之急促、激烈,直至最后喷薄而出。交叉蒙太奇的手法让两人重合,呼喊——从过去、从死亡,伴着新生的朝阳发出呼喊,这由死向生的话语让她们放下遗憾,放下执念,最后放过自己。博子哭泣中纵情地呼喊,将悲伤和不舍留在了这座雪山;树细碎的自语引导她直视了时光背后的真相,撕破伪装的轻描淡写,她眼角流下了泪水,却比以往的每一刻都更坚强。
影片在此刻达到高潮,被朝阳染成粉红色的茫茫雪地上,博子成为一点橙色,瘦弱、单薄、甚至于渺小,博子和雪山就好像人类站在命运面前走在人生之上那般无力,但她顽强地在寒风中站立着,尽管在抽泣,可却比她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为坚定,音乐声随着博子站在雪地里的背影的大全景镜头结束。两颗心灵就在这轮朝阳下破茧重生。病房里女树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中的,是旁边病床上熟睡中的爷爷和椅子上精疲力尽地睡去的母亲,是一个再次变得温馨的家。获救的意义,不仅在于爷爷和母亲终于挽救了女树的生命,而且在于他们终于治愈了心理的创伤:爷爷心中的负疚,母亲心中的怨恨,女树在成长的年代丧失了父亲的重创。接着熟悉的书信旁白响起,镜头再次进入女树的回忆。
父亲的葬礼,跳动的光影中葬礼现场的混乱,一如她那颗对死亡与分别懵懂的心,父亲离世、母亲累倒,女树的生活暂时按下暂停键。而她回忆里男树登门送书。明亮的画面里,含笑的少女目送少年离开,年少的女树没有看清当时的自己,而当女树再度回想这一切的时候,她逐渐正视了自己的感情。教室里,音乐声随着女树摔碎花瓶,戛然而止。如果不是喜欢,女树为什么做这件事?她把男树送来的书放回书架上时几度犹豫,抽出借书卡希望能看到男树给她留言,然而那似乎只是一张写了藤井树名字的普通借书卡。离开图书室时,女树漫长的回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随着这一望收入眼底带走,又像是希望把什么东西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回忆至此,影片第二次出现男树曾经读书的空窗台。
电影在此时也逐渐步入尾声,先是博子归还了全部信件,归还了属于女树的记忆,并提示她:“你有没有想过,他在借书卡上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尔后是爷爷告诉她,在她出生的时候,曾种下了一棵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树。小说中,爷爷在这段对话里不断重复道“这种事没人知道才有意义。“关于这件事,真相最终还是一个迷。女树拥抱着一颗挺立在后院的苍苍大树,大树以它的生机盎然成为死亡的对立。而最后的结局,也是影片的尾声,女树终于寻找到那份爱情的证据。
母校的小姑娘们按响了女树的门铃,她们带来了男树最后委托女树归还的《追忆似水流年》,女树抽出借书卡,在学生们的提示下翻到背面,终于看到了那张笔触青涩的素描画像,看到了那封迟来的情书。《追忆似水年华》一书中这样描述:“我们徒然回到我们曾经喜爱的地方;我们绝不可能重睹它们,因为它们不是位于空间中,而是处在时间里,因为重游旧地的人不再是那个曾以自己的热情装点那个地方的儿童或少年。”
这一段落伴随女树的旁白,是她写给博子的信,一封不会寄出的信:她将珍藏这份记忆,只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它是女树重生的证据。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非常耐人寻味,构图上,导演避免将女树直接放在整个画面的中心,而是巧妙地透过女学生的头,将女树放在了视觉中心。同时这两个女生的头占据画面比例很大,让画面整体呈现出一种丰满甚至于满溢的感觉,就好像不是两个女生的后脑勺,而是女树喷薄而出的情感,占据了整个画面。伴随着干净的钢琴曲《small happiness》,镜头一点一点缓慢地推向啜泣的女树。我们似乎能透过镜头的推进,感受到从女树身上溢出的那种纯真而遗憾的思绪,在缓缓流淌。
电影为什么要叫情书?一开始问题令我费解。是因为博子寄错的信?还是男树迟到的画像?原著小说中也只有两处出现了情书这个词。电影围绕着爱情展开,但并非仅仅落在爱情上,反而更多的关于记忆、创伤与救赎。那为什么还要叫情书呢?后来随着对电影的理解深入,我逐渐有些明白了,情书是做什么的呢?情书是告白的呀。
告白,就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坚定地袒露自己的心声。在小说中有一个关于秋叶的补充,其实秋叶真的是对博子一见钟情的,可就是在他借点烟掩饰紧张的犹豫的片刻,男树对博子告白了,所以他只能假装自己不爱博子来成全自己好朋友的恋情。而电影里无论是男树、男树的母亲、博子、秋叶、爷爷还是女树的母亲,其实都是在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在努力伪装。不在意也好,爱得难以割舍也罢,都是一种自我催眠的保护,依靠着这层假象保护,暂时免去现实残酷地冲撞。可人真的能一直假装下去吗,一直压抑着心灵就能不感到痛苦吗?我们的心渴望坦诚,最终他们互相搀扶着,彼此鼓励着,完成了对自己的告白,获得了心灵的重生。
导演亲自从村上春树所著的《挪威的森林》里选择了一句话作为本片的参考:“死并非生的对立,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们的“过去”是一封写给生命的情书,只有“现在”把它交出去,才有创造“未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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